《文学评论》
问:你怎么看“当代水墨”?
董天昊(以下简称“董”):到底该称“当代水墨”、“新水墨”,还是“当代工笔”、“新工笔”,一时间名字都很难定夺,而唯独被回避的恰恰是大家最熟悉的“国画”,中国画沦为一个仅仅以材料为载体的名称——水墨画,虽然国画也是很晚近的名词,但水墨画让人听了不舒服,有点把中国唤作“支那”的味道,名不正言不顺,此中有诸多原因。国画命运多厄,20世纪60年代,被认为是封建的糟粕,各大院校的国画系纷纷被易名或与他系合并,如有的被改称为“彩墨画系”,谢稚柳先生著的美术史,名字也不得不叫《水墨画》。
问:当时的“水墨画”和今天的“水墨画”,是否语境不同?
董:是不同的。进入80年代,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现代艺术思潮进入,大家无心再去“整理国故”,并认为国画在六七十年代充当了宣传工具,它是“体制”、“落后”的,“命”再次被“革”掉了。
问:但是,这几年并未被忽略,而且在当代艺术界颇受关注。
董:事实上,今天的实践,不能割裂上下文本间的关系。徐悲鸿、林风眠是最早思考中西艺术间关系的一代艺术家,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思考怎样和“世界接轨”,以“中西结合”、“中西融合”的理念呈现,之后受苏联影响的“革命文艺”,虽然受政治因素的主导,但也不能独立于这一进程之外。今天,包括在当代艺术界的实践,应该仍在此一进程中,只是老问题不见得解决,新情况又出现了。
说到“当代艺术界”,还是想把名词再厘清一下。有一种说法“当代艺术就是当代发生的一切艺术”,这个说法太“政治正确”,虽然“搁置争议”,但也消解了问题本身。
《得永生—— 二〇〇九年大事记图卷》局部 纸本水墨 2009—2012年
当代艺术指的是西方当代艺术,它是西方艺术史进程中的一环,曾看过一位留学生用的欧洲出版的艺术史,一本叫《艺术史》,一本叫《东方艺术史》。《艺术史》只叙述了欧美的艺术,在他们的理念中,西方的艺术才是艺术,艺术当然指的是西方艺术,所以没有必要在艺术前面加上西方二字,也没有必要称当代艺术为西方当代艺术。就像我们的过去,国画、中国画,也是近百年才出现的名词,在古代的画史画论中,和当代艺术一样,也是直接称“画”,或“文人画”、“院体画”、“士夫画”、“作家画”,前面不含有区域的介定。所以,不能就这样把“当代艺术”,一厢情愿地理解为全世界发生的一切艺术,前面提到的“和世界接轨”,“世界”指的不是非洲,不是太平洋岛国,而是指西方。至少在徐悲鸿、林风眠时代还承认“中西”这一问题的存在。
问:但全球化是一个事实。
董:对,这也是一个事实,而且是一个更大的事实,所以我并未为传统艺术的式微而感悲哀。我这个表述也不准确,应该说传统艺术本身不会式微,它们依然存在于各博物馆、刊印于各种画册供人观赏学习,而学习传统,以此为己任的画者,如果作品平庸甚至拙劣,那么“式微”的是画者自身,而这一切与传统艺术无关。
全球化有一个特点很有意思。处在弱势一方往往会出现“民族主义”式的抵触、自保情绪,处在强势一方自然会宣扬他们的价值观,希望大家接受,就像一个有钱人和一个没钱人同处一桌吃饭出现的情况一样。全球化推动的是强势西方的价值观,“个性化”是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在“同质”化的过程中大家纷纷防止被同化,强调个体价值的意义;在东方、南美等相对弱势区域,又与强调“民族特色”、保持自我存在的思维相混合,形成很有意思的状况,可以在不少艺术家的作品和思维中体现出来。全球化与民族主义是另一个挺大的话题。
问:回到水墨这个话题吧,作一个判断。
董:我没有能力对此作出判断。无论它是策展人找到的新热点,还是市场需要的新产品都无可厚非。梵高一生除了好好画画也想好好卖画,并非坊间所传的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疯癫画家。
在目前的“水墨”名下,有的是以水墨为载体创作部分作品的当代艺术家;有的来自于学院工笔、学院水墨;有的曾属于新文人画,把不同类属的画家统一归于一个名下,在梳理方面显粗疏了些。虽然都很急切,但能否被写入美术史,时人说了不算。
问:在水墨圈,很多人对日本的艺术感兴趣,也吸取了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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