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评论》
在散文写作领域,乡土是生存境遇,也是精神意象,很多作家对乡土都有自己独到的理解。作者在乡土题材的表达上另辟蹊径,没有花太多的笔墨写自己如何经历乡土,而是以孩子的视角来洞察乡土里那些粗粝而卑微的生命,写他们的酸甜苦辣,写他们的喜怒哀乐,写他们的悲欢离合。无疑,作者是乡土烟火的亲历者,也是世俗生命的确证者。换句话说,作者是一个真正感悟到了生命疼痛的人。
郭发仔,湖南郴州安仁县人,现供职于西南交通大学,成都市作协会员。获得“观音山杯·美丽中国”海内外征文大赛二等奖。
为了更好地揭示乡土生命的本质,作者淡化了传统散文的架构方式,常以长短镜头切换时序,通过片段式的对话,让草芥一样的生命在尘埃中跌跌撞撞地立了起来。《獐子路过瓜田》的很多文章都带有散文小说化的倾向,将人物渲染得更加真实可感,令读者产生强烈的心理和思想共鸣。
《獐子路过瓜田》涉及大量的生境描写和人物刻画。为了用艺术的笔触展现立体的乡土,抒发其背后所蕴含的素朴情感,作者运用了比喻、联想等修辞手法,以及倒叙、插叙等写作技巧,使得文章摇曳生姿、意趣横生。其中,白描手法的成功运用,更加凸显了乡土生命的卑微,激发出读者对深层次社会问题的共鸣和同理心。在《窑洞里的江湖》中,中年男人老刘“一对眼珠像是生了锈”,带着木工手艺出来寻老婆的;劁猪人老温一身邋遢,“永远吃不胖的身体,永远洗不干净的猪屎味”;老郜是个算卦的,“未见其人,却早闻其声”。所有这些人都没有具体画像,而是通过语言、行为呈现的,仿佛洇过生宣的烟墨,一点点在纸上清晰起来。
在表现乡土方面,作者一改直抒胸臆的通常做法,很多时候都将乡间物象作为一个药引子,透过乡土俗世的变迁、荒芜生命的起伏,剖析背后所隐含的乡土生存规则,最终达到治愈生命伤痛的目的。例如,在《放飞的麻雀》一文中,麻雀这一事象若有若无,在第三小节才迟迟出现,且如穿针引线般只寥寥几笔带过。在大舅婚姻变故的过程中以及随后空落落的生活里,麻雀间或穿插,“才不会理会人间疾苦”“只顾自己清欢”。看似文眼,实则是一张透视乡村肌理的视网膜。麻雀稀稀落落的意象,隐喻出乡土人物的无助和无奈。在文章中,作用用了很多隐喻,“灰白的天上”“冻僵的蛇”将乡间无力的生活状态和人的精神上的落寞刻画得入骨三分。文章结尾,作者表达了自己的心愿:“我多么希望,大舅也是一只麻雀。”戛然而止却意犹未尽。
作 者:郭发仔
作者在乡下度过了懵懂的童年,后来又当过医生,对乡间的生活场景和身边人物的曲折转圜有切身体验。她的代表作《獐子路过瓜田》就是一本描述乡土世界的散文集。全书凡17篇文章,叙事灵动,情感如流,画面感很强,字里行间处处充盈“缱绻的浓郁的乡愁”。其实,文集更多地集中于乡土人物命运的跌宕起伏,寄予作者悲天悯人的情怀,既有艺术的美感,也有人情的观照。因此,更准确地说,这是一本基于乡愁寻找乡土生存体验的传神之作。
河南青年作家杨枥所成长的豫西农村,荒凉却不失丰满,那里形形色色的乡土生命就像一个个匆匆过客,举手投足都带有浓厚的凝重感。
作者笔下所刻画的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他们像野草一样在大地上疯长,在季节里枯荣。对他们的生存境况和遭遇的讲述,流露出作者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社会性失调的思考。例如,文章《缺失》中的强,是“我”五杆子才够得着的表弟。他在商场和街头的不可理喻,在家中对父母的羞辱和打闹,与素朴而贫瘠的生境显得格格不入。其实,他的落魄与困厄源于家庭的溺爱。作者采用倒叙的手法,不断切换场景,通过氛围的营造,在情节的曲折转圜中显现乡间生存道德的迷失和伦理的错位。作者在此借用了卡夫卡式的艺术处理方式,对这些苦难的处境和卑微的生命做了迂回的转换,用小说的虚幻感来烘托生命的真实状态。
乡村是很多作者情感滋生的沃土。在《獐子路过瓜田》中,作者不仅感受到了乡土中的痛感,而且在对乡土认知的前提下呼唤掩藏在泥土深处的人情之爱。如《九九艳阳天》一文中的表姨,长得很好看,却偏偏名叫“狗女子”。虽然作者憎恨这个社会标签一样的虚幻符号,但内心很喜欢这个表姨。因为一场不便言明的变故,表姨疯了,她的人生就此变得支离破碎,“十几年来,表姨就像一个物件”一般地经历过很多次转手婚姻,以致最后“彻底的,就像她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对于表姨这样的境遇和结局,作者是带有怜悯心的,只是表现出一个孩童的痛惜,用幼稚的追问和情感引导读者去思考造成表姨悲凉结局的深层次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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